应是墨染云间雨,恰似惊鸿堕影尘。

节点3.骨骼


“约瑟夫,你……见到她了吗?”

交缠着蔷薇花藤的金色时针准时指向夜晚九点整,于是窗外皎白的上弦月和银制雕花刀叉划过白瓷餐盘交织成绝妙的乐章。对于落地窗下静默的白发男子来说,面前铺着金丝白绸刺绣蔷薇花图腾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的餐盘中三分熟的牛排似乎并不合胃口,只有四分之一被切割送入口中。

不规则四边形的滑嫩牛里脊肉在经过精心烹饪后,棕红色为底色,细密的深褐色遍布表面,彰显精致纹理。切口平滑,但仍旧有参差不齐的肌肉组织,酒红色的血液正慢慢地渗出来。盘中棕黄色清透的酱汁和青翠欲滴的生菜配饰则不遗余力地装点这道菜如一幅精美艺术品。

棕栗色鬈发挽成马尾辫的年轻女子抱着双臂站在窗前,面带犹豫地看着不语静坐的约瑟夫,月光下,她身上的黑色纹身颇为显眼。

约瑟夫放在双膝上的手僵了僵,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自如一些,“如果我说没有——你是否会相信?”

厚重而颇据贵族情调的海蓝色外衫,袖口和衣襟的花纹由金丝绣制,似乎是花卉的形状,立领的领口则有金属制扣饰;蔷薇花形纽扣扣至锁骨处,露出底部米白色的系带长袖衬衫,领口手风琴形状的装饰褶皱衬得翩翩美少年白皙的脖颈修长。

玛尔塔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卷发——一望而知没有认真打理,显得有一些凌乱蓬松,“这样瞒着她……真的是好事吗?她的能力无疑是我们之中很强大的,或许会成为我们的一员干将,保护……”

“说说吧,红衣主教又给你吹了什么口风?”约瑟夫挖苦道。

玛尔塔的话语梗在了喉管里。

“你觉得是好事?还是红衣主教觉得是好事?”约瑟夫慢慢地站起身,海蓝色的眸子里是一反常态的不屑,“玛尔塔,可否与我讲述你真实的内心活动?”

“我……”

“她是一个能力强大的人。”约瑟夫围着高背座椅优雅地转了个圈,半长白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我想,在这之前你甚至都不与她熟识?”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椅背上——这是一把形状颇奇怪的座椅,支撑杆均略显弯曲。

玛尔塔深深地吐了口气,“你说得对。可是我愿意相信红衣主教——”

“因为我们,不得不相信。”

约瑟夫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这只是弱智的借口,玛尔塔。我们有能力阻碍这一切,可这并不是我们的义务,我们更没有义务以生命为筹码,在刀尖上舞蹈,并且失去主宰自己身体的权利。”

“但是……”

“我想我们都不是弱智。”约瑟夫苍白的脸绽起一抹微笑,“艾玛是一个好女孩,她善良、活泼,如芙洛拉*一般美丽。”

“我相信如此。”玛尔塔急切地回答。

“而且,”约瑟夫话锋一转,“她是干净的。而我们抬起头时,脸上是有血污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将她推离这深渊,犹格也无法脱身的深渊。”约瑟夫推动座椅回归原位,“我仅仅希望你不会成为我的阻碍,玛尔塔。你是优秀的女战士,而我们所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们需要敌对的是恶魔,主宰的是自己,而不是被动地将自己尽数托付给红衣主教。”

他抽出西洋剑,刀锋映着寒冷的月光,掩盖了它喋血的杀气。

寒芒划过窗外开放到极盛的蔷薇花丛——它们本不应该遭此浩劫,缠绕在铁栅栏上的白花似乎在引颈受戮。

划断的藤蔓受到重力作用跌落在地,花瓣松散铺满了坠落的月光。

“我只是希望,红衣主教也不会成为我们的敌对方。”

他留下这句轻似梦呓的话,然后踏着一地狼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玛尔塔长久注视着他清瘦的背影,双手颤抖。

最终在确认他已经离开后,她慢慢地打开手掌。

一颗雕花的子弹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尖锐的一头沾有血迹。

如果约瑟夫看见,他会不会惊讶地睁大眼睛?

将子弹塞回镶满钻石的手枪里,玛尔塔轻轻地抚摸着枪,黑色的紧身皮质大衣和吊带背心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修长的双腿包裹在过膝长靴里,肌肉线条曼妙。

这是猎杀吸血鬼的专用子弹——吸血鬼?

对于他们“猎人”来说,吸血鬼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一般双方是井水不犯河水——当然,如果他们故意冒犯,那就另说。

她需要找到那个女孩,想方设法告诉她一些她需要知道的事——比如,她的身份,她的能力,以及他们的宿命。

穿过光芒昏暗的走廊,路过忏悔室,路过弥撒厅,里面的摆设均呈奇怪的扭曲形状,如同在地狱中遭受烈火煎熬的人们扭曲的躯干。

但愿她再次来到这里不会感到害怕。玛尔塔暗暗想着,毕竟在他们死后,身躯都要用于这里,这是绝佳的建材。

整座教堂,是由人骨搭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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